“什麼?”溫體仁愣了一下,感覺有些不可思議。
有人告禦狀這種事情可以理解,畢竟現在大明百姓的日子并不好過,被官吏勒索,被士紳欺壓,求告無門的事情到處都是,但這是皇帝出巡,又不是巡按禦史視察地方,普通百姓怎麼敢驚動聖駕?有近兩萬護衛大軍在,普通百姓又怎麼可能靠近怎麼敢靠近大軍?
南巡祭祖這麼大的事情,張世澤又怎麼可能因為有人要告禦狀便把人帶過來?不過身為行軍總管,出現這樣的事情,溫體仁不得不過問,總不能真的驚擾到聖駕。
于是連忙上了一條小船向岸邊劃去,剛剛登上岸,就見張世澤騎着馬帶人走了過來。
“張侯爺,到底怎麼回事?”溫體仁沉聲問道。
“有人攔住隊伍告禦狀,我便把人帶了過來。”張世澤笑道。
“侯爺你糊塗啊!”溫體仁忍不住道,“百姓們有冤屈可讓其去官府告狀,如何敢因為這點小事驚擾陛下?耽誤了祭祖誰能擔待得起?”
張世澤暗自撇了撇嘴,臉上卻笑嘻嘻道:“溫閣老息怒,我也不想啊,可告狀的人身份不一般。”
“有什麼不一般的?”溫體仁微微搖頭,若是真的身份不一般,有的是辦法上疏朝廷,怎麼會做出攔駕這樣的事情?
“因為告狀的是宗室,是太祖後裔,陛下的皿親,您說身份一般不一般?我總不能攔着陛下的皿親不讓見陛下吧?”張世澤笑道。
“......”溫體仁張了張嘴巴,又閉住了。
暗道狗屁的不一般,當今天下,宗室人數至少幾十萬,數量比狗都多,有什麼不一般了?不過宗室畢竟是宗室,再普通的宗室也是太祖後裔,身為臣子的總不能當衆褒貶。
而且溫體仁突然想起出京前不久的一件事,有宗室在北京街頭當衆搶劫被錦衣衛拿下,聽說是德藩一系一個奉國将軍,後來被送到了宮中去見皇帝,然後就沒了,再沒傳出任何後續發展。再聯想一下現在有人攔駕告禦狀,而現在正是在德州境内......
溫體仁感覺自己仿佛有些明白了,不過事涉皇家,事涉宗室,再明白也不能說出口。
“侯爺帶人去見陛下吧,希望不要影響到行程。”看了一眼張世澤身後那兩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家夥,溫體仁歎了口氣,對張世澤道。
“溫閣老不一起嗎?說不定陛下見過人後就不走了呢。”張世澤笑道。
“那...”溫體仁剛想說那怎麼可能,轉念一想,極有可能,從張世澤鬼鬼祟祟的行為來看,今天多半會發生點事情。
“那我便跟着一起去看看吧。”溫體仁改口道。
小船劃來,溫體仁和張世澤以及那兩個告狀的宗室上了同一條船,向着皇帝的龍舟劃去。
在船上,溫體仁仔細觀看,這兩個宗室皆穿的破破爛爛,臉色漆黑都是皺紋,表情木讷畏縮,看起來和普通農民沒什麼兩樣。
“這兩個真的是宗室嗎?”溫體仁忍不住小聲問張世澤。
“那是當然,他們都有代表宗室身份的玉碟,做不了假,喂,兩位奉國将軍,能不能把你們玉碟給溫相爺看看?”張世澤突然大聲對那兩個宗室道。
兩個宗室相互看了一眼,皆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,遞到了溫體仁眼前,“這位大人,俺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宗室,太祖的子孫。”
“得罪了。”溫體仁伸手把兩塊玉碟拿了過來,仔細辨認,身為行軍總管,這也是他職責所在,總不能讓兩個冒牌宗室接近皇帝。
辨認過後,玉碟沒錯,溫體仁又把兩塊玉碟還給了二人。從短短的接觸來看,這兩個宗室都是老實人,身上穿的雖然破爛,皮膚卻非常細膩,也很像從不幹活“養尊處優”的普通宗室。
小船很快靠近了運河中間行駛的龍舟,說是龍舟,其實就是大一些的平底官船,僅能載二百餘人而已。
朱由檢自然已經得到了消息,正端坐在花廳之中,等着人過來。事實上若是沒有他的首肯,張世澤又怎麼可能帶什麼人過來。
“奉國中尉朱常溝、朱由榄拜見陛下。”進了花廳,兩個宗室連忙跪下給朱由檢行禮。
朱由檢點點頭:“二位宗,宗親,平身吧。”若都是由字輩,自己稱呼宗兄無所謂,但竟然有常字輩的,讓朱由檢喊叔他可喊不出口。
都他娘的一百多年前的親戚了,早就出了五服,還算什麼親戚嗎!太祖他老人家也是,總想給後世所有子孫都安排的妥妥當當,但卻不管後面的皇帝怎麼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