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份這個東西說起來十分玄妙,平時還感受不到,可到了現在,我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有多重要。
就是因為我現在的身份那麼尴尬,所以就算我懷着沈北執的孩子,我依然沒有和他一起出現在大衆面前的資格。
後面的話就算秦子棟不說,我心裡也很清楚,沈家一定會盡可能地抹去我也在事故現場這件事情。
不管沈北執是死是活,不管他最終和顧思音會不會結婚,我和他之間的關系是絕不能出現在大衆面前的。
秦子棟的欲言又止,他眼中閃過對我那一絲不可言喻的同情,就是因為他很清楚這就是我目前的困境。
哪怕沈北執愛我,連命都可以不要也要救我。可是隻要他一天不能給我一個正經的身份,我永遠都是沈北執的情////婦。
到時候我們的孩子出生,這個孩子也不能有任何的身份地位。他隻是一個私生子,哪怕等到沈北執壽終正寝的那一天,我們也沒有資格為他披麻戴孝。
我有一肚子的話,此時此刻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,我好像沒有立場再要求秦子棟為我做什麼,接下來我想要做的事情都是在為難他了。
我的腦海中不自覺地想到那場事故,沈北執為了救我,他整個人包裹住我的身體,他是用他的身體幫我擋住了猛烈的車輛撞擊,也是因為這樣我才能夠順利的活下來。
想到這裡,我的心口很酸。他對我說過的那些話,一句一句在我腦海中浮現。
他愛我,他要我給他一點時間,他要我相信他。他說得再清楚不過了,可我為什麼從來都不相信呢?
非要到這種時刻,他用生命替我擋住了那一場災難,我才願意相信他對我的真愛呢?
我一直沒有說話,秦子棟的眼底越來越局促,他似乎以為是因為他的話,深深的傷害到了我。
他張了張嘴,不知是想對我說安慰的話,還是想要罵我的戀愛腦,可他最終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。
秦子棟給我端了一碗粥過來,溫柔地遞到我面前,勺了一勺喂到我嘴邊,輕聲細語地對我說道,“不管怎麼樣,你先吃點東西吧。我問過醫生,清粥小菜你現在是可以吃的,對你和孩子好。”
我點了點頭,并沒有就着他的手喝粥,而是伸手接過了秦子棟端來的那碗粥,一口一口,我強迫自己把嘴裡的粥咽下去。
說句實話,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正在吃什麼,食難下咽,每吃一口都是煎熬。
我的身體沒有恢複,一點胃口都沒有,心裡又滿滿都是對沈北執的擔憂,哪裡吃得下東西。
可是為了自己為了我和沈北執的孩子,我一定要把這碗粥咽下去,我一定要多吃一點,努力地活下去。
人或許就是這樣,有一根弦緊緊繃着的時候都能夠堅強忍着。可是當你吃到了一些溫暖的食物,面對一些溫柔的關懷,就有一些忍不住眼淚了。
我的眼淚一顆一顆的落在粥碗裡,心頭越來越酸澀,不知道沈北執他現在怎麼樣,他有沒有粥喝?他還活着嗎?
如果可以,我想要對他道歉,我想要陪在他身邊,一口一口地喂粥給他喝。我想告訴他,我相信他,我以後都不會再胡亂地懷疑他。
可我甚至不知道這輩子我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,他有沒有機會見到我們的孩子。
秦子棟看到我的眼淚,他湊上前來的腳步微微一震,眉頭緊鎖,眼底閃過一絲不忍。
等着我把粥一口一口地喝完,粥碗都見了底。我輕輕吸了吸鼻子,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臉上的淚痕,我把粥碗遞給秦子棟,“多謝你了。”
秦子棟接過的那個碗,心疼地看了我一眼,“喬以荷,你不要思慮過重了。我也有幾個朋友在醫院,我現在就去幫你打聽他的情況。你好好的躺在這裡,照顧好自己和孩子,我一定會幫你問到他的情況的,至于要去看他,等我問到了再說吧。”
他的神情裡是透出一股為難的,我讓他去做的這件事情,于情于理都不是他想要做的。可秦子棟還是願意為我去做,我心中感激卻又不想對他有過多的示好。
他是一個好人,我不想他誤會,更不想他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。
我抱着自己的肚子,對着秦子棟點了點頭,一句簡單的多謝已經沒有辦法表達我對他的感激之情,倒不如一切盡在不言中了。
秦子棟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,低頭看了一眼我的肚子,轉身便走了出去。
現在隻剩下我一個人留在空蕩蕩的病房裡,剛才硬咽下去的那碗粥,現在倒是暖暖地在胃裡,整個人舒服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