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皇子雖已是吓得面如土色,嘴上卻是不肯吃虧。
那四皇子忽得一笑,指着那三皇子道:“你看你背後,那白衣的女子是誰?”
此話一出,那三皇子吓得抱頭亂竄,明明什麼都沒有,他卻是好似真的看到那女鬼一般,在房間裡滿地打滾,十分狼狽。
隻需他稍微一停歇下來,那四皇子便道:“女鬼又到你身後了。”逼得那三皇子是滾來滾去,活脫脫像隻猴一般。
“夠了。”病床上的皇帝不忍看到這出鬧劇,厲聲呵斥道。畢竟三皇子一貫的是會花言巧語,他不像太子一般需要承擔儲君的位置,故而多了幾分小兒的活潑。
可以說,三皇子才是幾個皇子中,最受皇帝寵愛的,也是給予皇帝最多歡樂的。
皇帝自是不忍自己最是疼愛的兒子變成了這幅德行。
隻是,此刻的皇帝卻早已是病入膏肓,這短短的兩個字,卻是讓他半天都停不下來咳嗽。
四皇子終于是停止了恐吓三皇子,卻是冷眼旁觀,待到那皇帝終于是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,這才冷笑道:“父皇說夠了,我看卻是還不夠。”
那皇帝一時又是一口氣順不過來,當下隻剩怒目死死地瞪着那四皇子。他不敢相信,一向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老四,為何是頻頻口出惡言。
“父皇隻不過是看三皇子出了醜,便要出言維護他。可是我呢?我也是你的兒子呀,手心手背難道不都是肉嗎?”
四皇子一貫的溫潤也好,剛剛的冷酷也罷,似乎在那個瞬間被撕碎開來,吐露出了内心深處最是在意的一幕。
他雖貴為皇子,但也不過是一個爹不疼、娘不愛的棄兒罷了。
皇帝似乎沒有想到他竟是突然提起了這件事,一時沉默了。
四皇子卻是被這沉默激怒了,接着控訴道:“自我記事起,父皇便很少召見我,即便是在宴會上相遇,也從未對我有過一日的好臉色。我難道不是您的兒子嗎?”
四皇子的臉上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,他接着道:“每一次,每一次我看到您态度溫和地詢問太子功課,開心地抱着三皇子同他玩樂。我總在想,我的父皇,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我,看到躲在角落中的我?”
他似乎是要将這些年的委屈,一樁樁,一件件,全部都說給皇帝聽。在無人的角落,也曾有這樣一個小男孩,滿懷期待。
但他看向那病榻上的皇帝,皇帝沒了他記憶中的高大,大概是因着在病重,憔悴了許多,胡子邋遢。
更是因着病倒在床,看起來似乎小了許多,不再像是那個昔日萬人之上的尊貴皇帝。
他的臉上,更多的是恐懼,是痛苦,是茫然與不解。
那一刻的他,看起來同天底下每一個普通的瀕死之際老人,沒有絲毫的區别。
四皇子突然是笑了,他覺察到了自己的可笑。
這麼多年來,他拼盡全力,刻苦讀書,想着也許有一日,皇帝也能考究他的學問,像誇獎太子一般誇獎他。
而此刻,他意識到了自己的荒謬,他努力了那麼久,隻為得到這樣的一個太過普通的人的一句肯定,實在是可笑的很。
他越想越是覺得可笑,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,這笑容在屋内的另外兩個人聽起來,卻是覺得十分恐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