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PARTONE】
最近搬了新家。
比起上一次的搬家,這次仿佛輕松了很多。一方面助理幫了很多的忙,另一方面發現自己的心态漸漸輕松了起來。
說起來,應該是因為上一次搬家,是自己在上海的第一個家的緣故,才會那麼地興奮和緊張。對于很多的人而言,能夠在陌生的城市,特别是上海這樣的地方,有一套自己的房子,有一個自己的家,是一件特别不容易的事情。
對我來說,也很不容易。
來上海的這七八年,我在很多地方都住過。
剛來上海的時候,住在朋友的朋友家裡。住了兩天,我覺得特别不好意思,就出來了。那個時候是來上海參加比賽,第三天住進了大賽主辦方推薦的招待所,好像不到50塊錢一個晚上。即使是在那個時候,也算是便宜的。
後來念書,進了大學,住學校的宿舍。
學校宿舍還算幹淨和先進,有獨立的衛生間和淋浴房,四個人一間也不算擠。稍微有點抱怨的是沒有空調。不過聽說我們畢業之後,學校的宿舍已經開始有空調了。那個時候整天無所事事,打遊戲、看DVD、看小說,虛度時光。
後來有段時間覺得學校每天晚上斷電太麻煩,于是搬了出去,和學校的幾個好朋友一起住。租的房子裡沒有床,于是我買了個很便宜的床墊,放在牆的角落,就當作是床了。地面不幹淨,所以被單經常都會弄髒。睡覺的時候,腿碰着牆壁,會感覺到上海氣候裡潮濕的塗料,一種黏糊糊的不舒服。
再後來,我出書了,開始有了收入,而且和自己的朋友們阿亮痕痕等一起做起了工作室。那個時候我們混住在一起。現在想來,真是一段讓人無限回憶的日子。那段日子在我的作品裡,每一期的《島》裡,都寫過很多。我就不再重複了。
後來,到2006年,我成立了現在的公司,然後呢,我擁有了自己的第一套房子。
我第一天躺在那套房子的大床上,激動得怎麼也睡不着。
我後來翻身起來,給媽媽打了個電話。媽媽在那邊和我一起高興,電話裡聽着,她比我還要激動,還要開心。到後來,媽媽的聲音有一點哽咽。
【PARTTWO】
這幾天睡得特别少。
連續和一撥人一撥人談項目合作。下午五點和晚上八點之間有一個休息的空隙,所以,我沒有吃飯,趁這個時候好好睡一覺,免得晚上的時候思路不清楚,和别人亂聊。
後來也忘記了,是連續了幾天這樣。結束了之後又正好遇見雜志截稿,又是一個通宵。
睡下去之後,不知道過了多久,接到媽媽的電話。
電話裡媽媽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傷心。
我問媽媽,媽媽你怎麼了?
媽媽告訴我,她去拔了智齒。媽媽的咬合骨骼不是特别能張得開,所以醫生拔得特别費力。媽媽在電話裡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對我抱怨,說嘴角都撕裂了,醫生又敲又打的,特别痛。回家都痛哭了。
我握着電話一個勁兒地說她怎麼不到上海來呢,上海的醫療技術肯定比老家要好啊,不要為了節約機票錢而自己受苦嘛。
其實我想說的是,就算同樣要痛,就算全國的醫療科技已經發展到了沒多大的差别,我還是希望,媽媽你在受苦的時候,我在你的身邊。
人生有很多很多難過的事情。
其中讓人最無法承受的,就是父母在我們所看不見的地方,在我們忽略了的日與夜裡,他們一秒一秒,随着時間嘀嘀嗒嗒地衰老了下去。
然後無數個嘀嗒聲過去之後,他們就平靜而無聲地離開我們。
留給我們一個永恒的,被眼淚淋濕的送行的雨天。